我今天就讲讲从新的理论视角研究国际货币理论。为什么选这个角度，我是认为很多现实用传统的理论无法解释，包括国际货币理论。比如说，06年四季度中国通胀开始抬头，07年发展的很严重，08年上半年迫使政府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还在紧缩货币，但是07、08年人民币升值很厉害。但是从货币理论来说，如果一个国家有很严重的通胀，是不可能有本币升值的。按照传统教材上所讲，本币贬值的一个重要因素是国内膨胀。这个问题用现在的理论是解释不了的。再拿美国为例，美国从上世纪90年代在长达十年中美元强劲，但在过去的十年里美国的贸易逆差是不断的发展。美国的贸易逆差在新世纪初还是一千多亿的水平吧，上升到九千亿这样一个水平，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个贸易逆差却出现了一个强势货币，美元不断升值呢？这符合我们熟知的国际货币理论吗？恐怕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在今天这个世界中，我们看到了大量的现象解决不了。我写过一篇文章，叫《改造我们的研究》，在这篇文章中我提出了十个问题，请当代的经济学家解释。我曾几次在50人论坛讲过这个问题，至今没有人可以全部回答。总之这十个问题到现在没有人可以全部回答上来。这就需要我们去研究。

如果我们现在还习惯于用原来的理论来解释当今的问题，一定会犯巨大的错误。在指导我们实践中的这些理论，如果不去创新它，一定会犯巨大的错误。今天咱们到经贸大学，这是中国研究贸易问题的最高学府，货币和贸易是紧密联系的，一个国家如果有强势货币，过去我们讲，它一定是有强势贸易，贸易走向决定了货币走向。那我们看一下过去大家熟悉的国际货币理论，它是怎么解释贸易强势是怎么产生的呢？比如说最早的李嘉图的比较优势理论，劳动生产率优势会产生贸易优势。李嘉图之后的是赫林模型，反映殖民主义时代、帝国主义时代的贸易理论。国际贸易当中三分之二是帝国主义国家在海外把殖民地的资源掠夺成自己的资源，这个时候就产生了赫林模型，这就叫做要素禀赋理论，即具有某种物质的禀赋，也可以产生贸易。二战以后，牵制美国和欧洲跨过大西洋进行产业分工，产业内部贸易开始产生了，制成品贸易替代了初级品贸易，在国际贸易中占据了主要地位。然后克鲁格曼有了规模经济理论来解释这种产业内贸易和制造业优势。到了七十年代以后，日本完成工业化，八十年代东亚经济开始活跃，产生新的贸易优势，解释这个现象比较有代表性的杨博士的交易成本理论。总之，从李嘉图时代一直到今天，我们解释贸易发生的原因大概就是这四个理论。

但是我们想一下中国现在作为世界最庞大的贸易国家，去年已超过德国成为世界冠军，我们的贸易优势从改革开放初到现在一直越来越强，我们取得贸易优势，但是从这四条中找不到其形成的原因。比如说，你的劳动生产率高吗？生产要素更不用说，有一点点不说，主要的四十五种矿藏资源我们都是缺的，排在世界非常靠后的位置。规模经济就更可笑了，中国的一千三百五十万台汽车是多少汽车工厂生产出来的？几百家。我们的五亿吨钢是多少家工厂生产出来的？一千五百多家。我们有规模经济优势吗？交易成本优势我们有吗？发达国家平均的流通费用在GDP中的比重是百分之九，最低的是七。中国的是多少呢？九十年代是三十，后期掉到了二十五左右，那现在呢？我们在哪个方面占优势呢？哪方面的优势符合我们曾经知道的这些贸易理论呢？没有一个。可是中国就有这样的优势，就拿了贸易冠军，而且中国的产品势不可挡，横扫了世界。所以说我们经贸大—研究国际贸易的最高学府，不知道我们的老师有没有讲过这样的问题，有没有能够解释这样的问题，这个优势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过去的理论全都解释不了现在的现实，那反过来说，今天的现实我们应该用什么理论来解释？我们怎么解释自己的贸易优势呢？我们的理论框架在哪呢？一直到今天我没有看到。这就是我们要下功夫的地方。贸易优势和货币优势的关系，我们要搞清楚，这样才能来创立我们自己的新东西。

我今天就讲一讲我自己的心得，一起讨论一下。我认为在冷战结束之后，在国际贸易当中产生了一块新利润。这个新利润是什么呢？就是我们经常讲的这些现象，就是在中国生产的产品，拿到发达国家能有几十倍的价格增值。中国生产的芭比娃娃在美国卖15美元，在中国卖几美分。耐克鞋5美元一双，在美国卖120美元，中国生产的鼠标，两个美元就收走了，在美国卖五六十美元，这样的价差可以堪比白粉贸易，金三角的白粉卖到美国也就是几十倍的价差，中国产品到了美国也能够有几十倍的价差，那怎么来的这块利润呢？在五十人论坛我提过这个问题，用现在的理论解释不了这个问题。有人说这是垄断利润，耐克鞋是垄断啊，但是垄断利润在国内，列宁讲19世纪后期帝国主义国家就进入了垄断，垄断了一百多年，怎么到今天才看到这块利润呢？有人说是无形资产，广告，做出来的，那我就问了，耐克鞋五十年代就出来了，打了这么多年广告，在美国本土生产，不在中国生产，它的成本就是120美元，这能用无形资产解释吗？很多人给我解释，我觉得都站不住脚。这块利润是什么利润？我认为正是这块利润的出现，才有了第三次全球化，才有了中国的贸易优势，才有了次贷危机这样的资本主义新的危机形式。资本就要追逐利润，利润的形态就决定了资本的运动形态。我们是不是该研究出现的国际经济中的这些新现象背后的利润是什么东西。

最后我想说一点，我们研究国际货币理论，国际货币是全球经济的重中之重，是所有经济问题和矛盾的核心，这个问题囊括的内容绝不仅仅是经济，还包括政治、军事、外交等等。我再讲讲我个人研究过程中的教训，97年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当时作为一个学者，我也在研究这个问题。我觉得我所看到的这些研究报告，这些成果都不能回答我的问题，因为他们所讲都是亚洲国家内部不好，但是我们知道，这个事情是内因外因两方面起作用，如果没有一个共同的外因，这么多国家在同一时间怎么患感冒了，货币都软了？有人说索罗斯是一个外因，索罗斯是一个外因吗？为什么这么多国家遭到索罗斯的狙击？我不满意这个回答。我就进行自己的研究。在研究过程中我就发现一个问题，就是在亚洲金融风暴出现的前一段时间，也就是95到97年，是欧元统一建造的一个关键时期，要求在这三年时期必须要求加入欧盟的几个国家必须将其赤字压缩到达标水平，即百分之三以下。所以各个国家开始进入到非常严厉的宏观紧缩。按照理论，宏观紧缩必然导致本币升值。可是我们在95到97我们看到的是欧洲的这些货币对美元纷纷贬值，像马克、法郎等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再进一步研究我就发现，欧元统一的这些国家的货币财富持有人对欧元统一以后的前景不知道，所以拿美元来避险。所以就出现了在欧洲主要国家在强力实行宏观紧缩的时候，它的资本大量向美元流动，大概有几万亿美元在这个过程中从欧洲货币形态转换成了美元形态。这样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的跨国货币流动，导致了一个结果，就是94、95年以后，美国的利率特别低，甚至有些时候美国的联邦利率都低于短期贷款利率，所以美国的股市特别好，经济也特别好。这就导致了亚洲这些盯住美元的国家，都跟随美元对欧元升值，这样就打击了亚洲国家的出口能力。所以95-97年我们看到大家指责它们出现的这些问题。还有一个问题是，这样一个庞大的资本不仅向美国流动，而且也流向亚洲，就使亚洲国家的资本项目下的顺差扩大，所以本币升值，但是贸易受到打击，逆差出现。这就是索罗斯捕捉到的机会，所以亚洲货币一打就倒。我研究这个问题后就写了一个报告《欧元统一与亚洲金融风暴-我国中心阶段的战略选择》。我提出如果亚洲泡沫是这么破的，那么下一个泡沫肯定是美元。因为我们看到的是，美国贸易逆差在不断扩大，但美元在不断升值。所以美国经济和亚洲经济有同样的结构特征，它的泡沫也要破裂。所以欧元要起来，美元要倒下去。我建议政府要多购买欧元，提高欧元的外汇准备。我这篇报告就由发改委就送到了领导那，朱镕基总理接受了我的建议，将欧元储备提到了20%。1999年欧元启动之后持续保持强势，到3月18、19号的时候，美国股市道指连续暴跌两天，跌了320点，美国金融市场的地位是风雨飘摇。但就在3月22号，美国发动了科索沃战争，这一战争是在欧洲的中心打响的，打响了之后欧元就一落千丈，最低的时候到了0.79。后来我就听当时央行研究局的谢局长，他有一次接见外国客人，外宾提出中国为何持有这么高的欧元储备，欧元现在跌的这么惨？他就说这是王建出的主意。我心里非常难过，我们做学问的想的是学术的有用性，能给政府领导出主意，让他们能做的更好，结果我这个主意导致了国家财产的损失。为什么我会犯这个错误呢？就是没有考虑到战争是调节国际资本流动、国际汇率关系的一个重要手段。并不只是只有经济杠杆才能调节的动，战争杠杆更能产生巨大的影响。所以在那以后，我就下了功夫的，在将近一年的时间读了20多本有关战争的书，从古代的战争史一直到现代。后来我写文章将战争就比较多，比如我写过《美元霸权的终结与保卫美元的战争》、《伊朗战争猜想》、《虚拟资本主义时代和新帝国主义战争》。其中《虚拟资本主义时代和新帝国主义战争》还被《解放军报》转载过。为什么我一个经济学家去搞军事研究？如果我们知道我们的研究会产生巨大的漏洞，核心是经济利益，政治、外交、军事都是为经济利益服务的，它们是调节经济利益的重要杠杆，我们就知道这些学问是必须要做的。如果要把这门学问做好，就不能忽略这些东西，否则在研究中就会产生巨大的偏差。

我们现在还可以看到，美国不但有军事手段，他还有好多手段，只要美元对欧元到了1.5的时候，美国就有动静。比如次债危机爆发之后，有一段时间美元对欧元跌到1.6的时候，美国就通过格鲁吉亚和俄罗斯的冲突，然后北约的舰队和俄罗斯在北海冲突。最近在干什么呢，去年12月3、4号的时候，美元对欧元到了1.51，美国就抛出来一个是迪拜危机，接着是美国的三大评级机构降低欧洲主权信用评级，对六个国家降级，而且对德发英都发出了警告，同时给了美国一个3A的评级。所以德国总理默克尔就说美国太霸道了，他拿着评级规则到处评，国际资本就已此为标杆进行流动。

好多问题都可能成为调节国际资本和汇率的手段，这些问题都是需要我们所了解的，我们所研究的。今天参加孙教授的这个国际货币研究中心的成立，我认为潜在的国际货币是所有国际经济问题的核心，研究清楚了这个问题，很多问题就清楚了。我们的国家利益应该怎么选择，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样的问题就有答案了。所以我对咱们中心寄予希望，希望能多出成果，早出成果，成为国内的研究领域的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