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编辑部主任):国际收支失衡问题

2010-06-01

今天发言的题目是对国际收支失衡问题的思考。金融危机之前,国际收支失衡是国际学术界讨论中最重要的问题。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大家都考虑怎么去救市,但是危机之后,大概也就一年的时间,国际学术界讨论最重要的是两个问题,一个是退出战略,另一个是国际收支失衡。我认为救市,关注金融市场当然很重要,但实体经济也是金融危机爆发的一个诱因之一,如果这个问题不反省,那么世界经济的增长可持续性就会打一个很大的问号。所以目前国际学术界再次把这个问题放到了一个非常突出的位置上来研究。

国际收支失衡,从现象上讲最主要是美国积累大量贸易逆差,东亚,尤其是中国积累大量贸易顺差。失衡问题为什么成为一个问题呢?为什么会引起这么多关注?为什么对失衡解释的原因有这么大差别,在解决失衡的对策上有这么大分歧呢?这是值得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在座的都有国际经济学背景,我们都知道国际经济学到了中高级课程之后,很大一部分内容花在研究跨期经常项目问题。从那一整套理论我们知道,这并不是贸易平衡才是好,贸易顺差、贸易逆差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居民投资或者是消费优化的结果。经济最终匹配的,很可能就是一个顺差,或者一个逆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有必要去解决失衡问题,全球失衡就不会成为一个问题。但是,这个理论的缺陷在于它没有考虑政策扭曲,它还假定是市场完全有效。如果全球失衡全部是市场完全有效前提下私人部门优化行为的结果,也没有政策扭曲在里面,失衡就失衡吧,没有关系。现实并不是这样,市场并非完全有效,美国金融市场泡沫和这次金融危机就说明了问题,政策扭曲也很严重,不仅是政府对汇率价格的干预,还包括其他一系列的市场干预都很普遍,这也是造成失衡的原因。如果考虑到市场失灵,考虑到政策扭曲,而且这些问题加剧了国际收支失衡,那么国际收支失衡对应的就不再是福利的最大化了,也不能持续。

   危机之后,国际收支失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调整。中国出口和贸易顺差有所收窄,美国被迫减少消费和投资的结果是进口下降,贸易逆差也在收窄。遗憾的是,这个调整对中美双方都非常被动,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目前的问题是,在下一个阶段,这种调整能否持续,我们是能够走到一个可持续的发展道路上呢,还是重新回到老路上。美国的情况我不多讲,因为美国总体上在收缩,经济虽然有恢复,但是很难再回到高消费推动的高增长路径上。我们重点看看中国。

   中国在危机来了以后也做出了很大的调整,但这个调整可持续性还很难讲。我说一下我的理由。中国之所以能保证稳定的增长,弥补出口下降带来的损失,最主要的靠的是什么呢?是靠内需替代出口,内需主要是国内的基础设施投资。如果这个过程能够持续,我们的很多资源不放在出口部门,放在内需部门,我们搞基础设施建设,搞服务业,那国际收支失衡问题也就解决了。但我们刚开这个头,真正的困难还没到。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光搞基础建设还不行,你要这些基础设施建设能够在未来发挥作用,不是在浪费资源,这样才能够持续。怎么才能让这些基础设施发挥作用呢?发动机在于市场的力量,在于私人部门通过市场的力量提高生产率,这样才有进一步的投资,经济才能转起来,基础设施才能发挥出效益。

如果做不到市场化的配套改革,没有一个生产力的提高做为发动机带着经济往前走,那基础设施建设的效益没法保证。所以我说搞基础设施建设仅仅是第一步,而且是很简单的一步。更难的在后面,推动市场化改革牵涉到很多认识上的转变,牵涉到一些利益集团,牵涉到短期内经济结构的艰难调整以及由此带来的失业和企业破产,牵涉到政府职能改革,这些都很难。

再说最后一个问题,解决国际收支失衡并不是国际社会要求我们这么做。在我看来,这是完全符合中国利益的。因为如果中国不努力解决这个问题,中国可能在很短的时间面临着威胁——外需靠不住,内需还是靠不住。我经常讲我们用低汇率,贸易优惠政策来保护经济,其实我们是害了经济,因为这些政策其实是拒绝结构调整,拒绝进步,拒绝发展。结束我今天的发言,解决国际收支问题必须需要我们后续的更大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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